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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名清湘书院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洺水集》卷八
真宗朝,张公景状柳公开之行云:「公少诵经籍,天水赵生老儒也,持韩退之文百篇授公,曰:『质而不丽,意若难晓,子其详之』。
公一览不舍,叹曰:『唐有斯文哉』!
因为文直以韩为宗,且名肩愈字绍先」。
又曰:「公生于晋末,长于宋初,扶百圣之大教,续韩孟而助周孔」。
兵部侍郎王公祜得公书曰:「子之文出于今,真古之文也」。
兵部尚书杨公昭俭亦曰:「子之文章,世无知者已二百年矣」。
然则公之道韩公之道也。
公在先朝,一时群贤尊慕如此。
按公以开宝六年进士第,张公作行状乃咸平三年,而公序韩公集有曰:「予读先生之文,年十七,今凡七年」。
然则在国初固已得韩集,去穆公脩时已数十年矣。
欧公、苏公轼更出其后,而欧公略不及之,乃以为天下未有道韩文者,何也?
范公仲淹作尹公洙集序,亦云:「五代文体薄弱,皇朝柳仲涂起而麾之。
时人专事藻饰,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久之。
师鲁伯长、欧阳永叔从而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变而古」。
读范公此序,则韩之道始发于公,而尹公、穆公、欧阳公皆继公之绪亡疑也。
夫如是,则洗西昆之陋而上承六艺之统,使我宋文体陶育大醇,公之功实在诸儒之先。
初,公刺史全州也,作堂湖山,遐迩来学,亲为指授。
迨今全人师慕如新。
前牧守监司白鹿故事,乞名书院,亡虑十数,史君杨侯苦请尤切,率尼未下。
宝庆改元,程侯典州事,显述颠末,复请于朝,朝廷下仪曹
某时待罪春官,与尚书郎刘致一合词于朝曰:「三代盛时,天下之学不一,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盖不止天子诸侯之国有学而已。
所以本朝庆历既令天下州军咸立学,又令天下小县皆得立学,此正三代多设学校之意。
况道以文而后名,文以道而为古,柳公古文之倡,实有功于斯道。
今若效濂溪东湖,令本州揭榜,仍拨隶州学,一等教养,于理为顺」。
丞相是之,曰:「此郡所当言,而朝廷所当行者」。
亟言之,即日报可,名以清湘书院,且俾郡博士兼领之。
成命初传,儒绅欣跃,斯文所系,油然有光。
虽然,韩之道更四百馀年,至公始振,公之学又二百馀年,迨今始彰。
然道无古今,人无先后,而显晦则有时焉,天也。
今全之士既喜公之教行于时,则当推公之道垂于后,必也。
顺彝则,察纪叙,哜嚅道真,经纬谟雅,则公之泽庶乎亡涯,而上之赐庶乎不虚。
矧尔贤侯崇其庐,丰其租,俾尔多士休佚以养其气,餍沃以厚其学,发之而为词章,充之而为气节,大之而为功业,其又可量邪?
侯以纪事书扁为属,亡何,持宪节广右,扁已揭,记镌未遑也。
嗣守赵侯必愿,忠定丞相之孙,学与行世其家,故下车首锓之。
又前守林侯岊亦尝即其地作新书堂,是皆有志斯文者。
呜呼!
是事更数守,历数十年乃克备,岂惟全士之幸哉!
上下湘江儒馆相望,尧舜周孔之道浸昌矣。
再用韵呈同席者 南宋 · 刘宰
 押尤韵
由来道同相为谋,利交始合终相雠。
灌窦空如父子游,耳馀莫刷千古羞。
臞张不与俗同流,常棣相辉华萼稠。
侯生得句鱼上钩,句法不减韦苏州
王子简古师穆脩,时亦枯枝蔓新柔。
坐谈不知改更筹,绝胜双鸟各处囚。
可能无策上凝旒,夕烽犹照万兜鍪。
诗思十首 其六 宋末元初 · 方回
五言律诗 押东韵
杨刘昆体变,谁实擅元功。
万古推梅老,三辰仰醉翁。
穆脩先汉笔,魏野盛唐风。
今日何人悟,江湖恸阮穷。
江西诗社宗派图序1133年 宋 · 吕本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七、《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四八、黄文节公年谱、同治《义宁府志》卷三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古文衰于汉末,先秦古书存者,为学士大夫剽窃之资,五言之妙,与《三百篇》、《离骚》争烈可也。
自李、杜之出,后莫能及。
韩、柳、孟郊、张籍诸人,自出机杼,别成一家。
元和之末,无足论者。
衰至唐末极矣,然乐府、长短句,有一唱三叹之音。
至国朝文物大备,穆伯长、尹师鲁始为古文,成于欧阳氏。
歌诗至于豫章,始大出而力振之,后学者同作并和,尽发千古之秘,亡馀蕴矣。
录其名字曰江西宗派,其原流皆出豫章也。
宗派之祖曰山谷,其次陈师道(无已)、潘大临邠老、谢逸无逸、洪朋龟父、洪刍驹父、饶节德操、乃如壁也)
祖可正平徐俯师川、林修子仁、洪炎、玉父汪革、信民李錞、(希声)韩驹子苍、李彭、商老晁冲之叔用、江端本子之、杨符信祖、谢迈幼槃均父、林敏功、潘大观、王直方(立之)、善权、巽中高荷子勉,凡二十五人。
按:《云麓漫钞》卷一四,涉闻梓旧本。
柳先生嘉定十三年 宋 · 徐次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五、《粤西文载》卷三七、康熙《桂林府志》卷一六
全自石晋天福中升置为州,岁久,历长部符,为诸侯者,不可遍睹。
其间以理行显名,长老之所传道,亦时见之。
今祠堂独以柳侯著录。
柳侯积阶为金紫检校,至司空,秩冠御史大夫,勋曰上柱国,爵都河东县食邑九百户。
十典方州,名传国史,皆略弗书者何?
尊斯文也。
文之时义远矣大矣。
大而充塞乎上下四旁之宇,而包罗乎古往今来之宙。
总摄体用,惟圣惟贤,达则经纬天地,开立人极,穷则笔削六艺,著书立言。
故循循四教,文据其首。
圣门四科,参以文学
夫子乐天自任,惟曰未丧斯文。
颜氏优入圣域,先由博我以文。
赐也达乎性与天道,亦必自其可闻之文章。
盖曰文寓乎道,相为表里。
文纯乎道,乃可传
苟不贯道,其不与草木俱腐者几希。
粤自素王绝笔,文体渐亏。
西汉及见先秦古书,故其辞多雅驯,义尚典古。
自后一统全盛,稽古右文,惟唐洎宋。
唐沿江右骈丽之习,更王、杨、卢、骆四杰,燕、许二公,凡一再变,至昌黎韩公,然后粹然一出于正,而近乎道。
宋承五季骫骳之际,历仲涂穆伯长、王元之、苏子美诸子,亦数变至庐陵欧阳公,然后混然大成,而离乎道不远。
窃尝推迹宋兴,斯文盛衰之变,以为柳侯之文,自我作古,续韩倡欧,实为大辂之推轮,路軷之发轫也。
示始正本,羌有所由。
况侯治全功行,至今耆耋怀思,春秋奉祠,列于学宫。
又其筑室读书,名与山等。
譬之南国之爱棠,桐乡之奉尝。
是则丛祠鼎新,文焉可已,故复推广林侯之意,以诏后人。
嘉定十三年秋月记。
柳先生集后序 北宋 · 穆修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皇朝文鉴》卷八五
唐之文章,初未去周、隋五代之气,中间称得李、杜,其才始用为胜,而号雄歌诗,道未极浑备
至韩、柳氏起,然后能大吐古人之风。
其言与仁义相华实而不杂,如韩《元和圣德》、《平淮西》、雅章之类,皆辞严义密,制述如经。
崒然耸唐德于盛汉之表蔑愧让者,非先生文则谁与?
予少嗜观二家之文,常病《》不全见于世,出人间者残落才百馀篇;
《韩》则虽目其全,至所缺坠,亡字失句,独于集家为甚。
志欲补其正而传之,多从好事访善本,前后累数十,得所长辄加注窜。
遇行四方远道,或他书不暇持,独赍《韩》以自随,幸会人所宝有,就假取正。
凡用力于斯,已蹈二纪外,文始几定。
而惟之道,疑其未克光明于时,何故伏真文而不大耀也?
求索之莫获,则既已矣于怀。
不图晚节,遂见其书,联为八九大编,夔州前序其首,以卷别者凡四十有五,真配《韩》之钜文与?
书字甚朴,不类今迹,盖往昔之藏书也。
从考览之,或卒卷莫迎其误脱,有一二废字,由其陈故劘灭,读无甚害,更资研證就真耳。
因按其旧录为别本,与陇西李之才参读累月,详而后止。
呜呼!
天厚予者多矣,始而餍我以《韩》,既而饫我以《》,谓天不吾厚,岂不诬也哉!
世之学者如不志于古则已,茍志于古,则求践立言之域,舍二先生而不由,虽曰能之,非余所敢知也。
天圣九年秋七月河南穆修伯长后叙。
按:《河南穆公集》卷二,四部丛刊本。
尹师鲁河南集序1047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范文正公集》卷六、《河南先生文集》卷首、《欧阳修撰集》卷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九、《容斋续笔》卷九、《源流至论别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予观尧典舜歌而下,文章之作,醇醨迭变,代无穷乎。
惟抑末扬本,去郑复雅,左右圣人之道者难之。
近则唐贞元元和之间韩退之主盟于文,而古道最盛。
懿、僖以降,寖及五代,其体薄弱
皇朝柳仲涂起而麾之,髦俊率从焉。
仲涂门人能师经探道,有文于天下者多矣。
杨大年以应用之才,独步当世。
学者刻辞镂意,有希髣髴,未暇及古也。
其间甚者专事藻饰,破碎大雅,反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久之。
洛阳尹师鲁,少有高识,不逐时辈,从穆伯长游,力为古文。
师鲁深于《春秋》,故其文谨严,辞约而理精,章奏疏议,大见风采,士林方耸慕焉。
遽得欧阳永叔,从而大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变而古。
其深有功于道欤!
师鲁天圣二年进士第,后中拔萃科从事西都
时洛守王文正沂公暨王文康公并加礼遇,遂引荐于朝,寘之文馆
寻以论事切直,贬监郢州市征。
后起为陕西经略判官,屡更边任。
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潞州
以前守平凉日,贷公食钱于将佐,议者不以情,复贬汉东节度副使
岁馀,监均州市征。
予方守南阳郡,一旦师鲁舁疾而来。
相见累日,无一言及后事,家人问之不答。
予即告之曰:「师鲁之行,将与韩公稚圭、欧阳永叔述之,以贻后代。
君家虽贫,共当捐俸以资之。
君其端心靖神,无或后忧」。
师鲁举手曰:「公言尽矣,我不复云」。
翌日往视之,不获见,传言曰:「已别矣」。
遂隐几而卒。
故人诸生聚而泣之,且叹其精明如是,刚决如是。
死生不能乱其心,可不谓正乎!
死而不失其正,君子何少哉!
师鲁之才之行与其履历,则有永叔为之墓铭,稚圭为之墓表,此不备载。
噫!
师鲁有心于时,而多难不寿,所为文章,亦未尝编次。
惟先传于人者,索而类之,成十卷,亦足见其志也。
故序之。
韩柳音释序绍兴二十六年十月 宋 · 张敦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小学考》卷五○
唐初文章,尚有江左馀习。
至元和间,始粹然返于正者,韩、柳之力也。
两家之文,所传寖久,舛剥殆甚。
韩文屡经校正,往往凿以私意,多失其真。
余前任邵武教官日,会为雠勘颇备悉,并考正音释,刻于正文之下。
惟柳文简古不易校,其用字奥僻或难晓。
给事沈公晦尝用穆伯长、刘梦得、曾丞相、晏元献四家本参考互證,凡漫乙是正二千馀处,往往所至称善,今四明所刊四十五卷者是也。
惟音释未有传焉。
余再分教延平,用此本篇次撰集,凡二千五百馀字。
其有不用本音而假借佗音者,悉原其来处;
或不知来处,而诸韵、《玉篇》、《说文》、《类篇》亦所不载者则阙之。
尚虑肤浅,弗辨南北语音之讹,其间不无谬误,赖同志者正之。
绍兴丙子十月新安张敦颐书。
按:《柳宗元集》附录,一九七九年中华书局校点本。
平阳李汉臣 宋末元初 · 刘将孙
 出处:养吾斋集卷三
南垂北际天地合,朝驰夕秣万马踏。
牛车龙轴遍梯航,玉佩金腰溯阊阖。
就令嵚崎可笑人,亦复轻肥照耀春。
吴娇越丽金买屋,山飞海步鱼袭鳞。
何人嬉游但娱目,何人萧散不累俗。
诸公去者辄翩翩,今我何为长碌碌。
异哉此君何逍遥,长身如鹤之飘萧。
閒谈不知剧暑去,清坐能令客意消。
我行铸错毡未稳,君吟瘦颗饥可忍。
穷涂执手自相怜,过午呼茶不嫌冷。
高翔百鸟争风香,眼中见此孤凤凰
往时邺下刘公干,此日江南穆伯长
人间往往难留盼,泛爱虚名徒足叹。
蛇行贡禹有弹冠,钩直子舆无裹饭。
悠悠薄俗久厌之,人生作客真何为。
担头第惜二万卷,一字不疗寒与饥。
此中无定留君住,君亦尘间无住处。
山中猿鹤望归来,个里燕鸿相避去。
萍蓬相遇知何年,欲别未别心茫然。
长安市上倘重见,更赋匡山第二篇。
书生何用三寸舌,嘲风戏雨晴飞雪。
等閒日食米二升,比似常人倍磨折。
书生枉费头上冠,同流合污良独难。
俗人固已嗤鄙我,吾党亦在瑕疵间。
人生谁遣称书生,诈怜伪喜中实憎。
十人共语九不应,一语不中谤已腾。
书生薄命为诗人,呕心刳胃供笑嗔。
千金谁要长门赋,万首不救哭雪贫。
早知所遇有如此,恨不投笔弃脱屣。
秪今鬓影半苍凉,正在尘中不生死。
惜君所向非郑庄,叹我裹饭徒子桑。
江湖鱼命自相吊,宇宙蜗角争何长。
为君感发嗟薄命,我亦风尘老孤夐。
金莲何限两足尊,我尔三生宁好径。
明年我亦归去来,君游汜滥涂方开。
江空年晚黯执手,他年须记此衔杯。
策问本朝诸儒之学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铁庵集》卷三○
问:学有师承,而圣门之教立。
圣人之道散见于诸儒答问言语之间,传得其宗者,孟轲氏而止耳,韩愈氏而止耳,荀与杨则大醇而小疵者也。
国朝道统一正,师儒辈出,视昔为盛。
粤自柳仲涂以先秦之文唱天下,尹公继之,欧文忠公又继之,而古作大振。
陈图南以先天之学授种明逸,一传而穆伯长,再传而李挺之,又再传而邵康节,数学始有源。
穆伯长又以《太极图》授周濂溪二程师之,杨、谢、尹、游辈其流也,性理之学广矣。
安定之门如刘彝以善水利称,其他如钱、如孙、如范间以渊笃纯明、直温简谅名世,率皆发明体用之极致。
眉山之学雄伟博洽,门人如六君子者从而光大之,卓卓为一时冠。
横渠张氏、徂徕石氏、泰山孙氏与司马氏、刘氏或崇经学,或阐理窟,或以力行笃实为之唱,承学者和之,翕然大变矣。
夷而考之,自大道既隐,扶持羽翼之功齐驱并驾,诚未易窥涯涘;
然传道者必著书,或形于己见之自陈,或寓于门人之纪录,其详可得闻欤?
伊川康节极论天地万物之理,至以数学授之,则却而不从。
二程学《太极图》于濂溪,所以启门人者略不及《太极图》一语。
康节谓我能物之,则我为物之人,盖得于李挺之,而程子深不然其说。
横渠《西铭》之作,伊川谓理一而分殊,而杨龟山深辨其兼爱之患。
欧公论性非圣人所先,而世谓其性分之内全无见处。
苏公《权书》、《衡论》之作,或谓战国纵横之书。
或党其师之学,或反其师之说,脉络贯穿,孰异孰同?
立朝行己之端,正心治国之要,精粗本末,孰先孰后?
门人之所得,何者为优?
宗派之所传,何者为正?
考先儒之格言,质胸中之定见,愿相与折衷之,抑以观诸君渊源之学。
三易备遗序咸淳六年十一月 宋 · 朱元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九、《经义考》卷三九、《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民国《平阳县志》卷四八
《周礼》春官掌三《易》,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连山》作于伏羲,用于
《归藏》作于黄帝,用于商。
《周易》作于文王,用于周。
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易》,虽不相沿袭,而实相贯通。
《连山》首《艮》,《归藏》首《坤》,《周易》首《乾》,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
是数圣人者,岂各出意见以为斯《易》哉,龙马之所呈,神龟之所授,是皆得之天者也。
周公相成王,设官分职,命太卜、命簭人并掌三《易》,不以周用《周易》而置《连山》、《归藏》于无用,是天固将以斯《易》托斯人也。
周辙既东,周礼废阙,天之未丧斯文也,复生孔子,为天下木铎。
黜八索,阐十翼,韦编三绝,而《周易》系矣。
之杞而得夏时焉,之宋而得坤乾焉,故天下后世有亡书无亡言,而《连山》、《归藏》、《易》传矣,是天又将以斯《易》托斯人也。
孔子既没,经秦历汉,《连山》、《归藏》寂然无闻,惟《周易》孤行于世。
汉儒用心徒勤,著眼不及,或破碎一卦以直六日七分,或牵强四卦以管二至二分,或杂之以谶纬之文,或引之于老庄之境,如盲摸象,如管窥天,万端臆说,千差并起,是何《易》道之不幸也!
天开我宋,五星奎聚,两曜合璧,异人间生。
希夷陈抟以《先天》一图传种放穆脩李之才之才传邵子康节。
康节以超诣绝尘之资,加以融会淹贯之学,著《皇极经世书》,包罗万象,该括三《易》,本领正大,规模宏远,是天又将以斯《易》托斯人也。
呜呼!
《易》固坠也,天固兴之;
《易》固晦也,天固彰之。
天之心,欲以斯《易》福斯世也昭昭矣。
元升结发读书,冥心《易》学,慨皇王之道泯泯没没,其不绝者若一线之系千钧也。
元升下无位,上无应,徒以疏贱,抱此勤志,根极理要,铺陈轨范,掎揭沦坠,显发幽眇,尚拟补皇王之绝学于千百世之上,存皇王之良法于千百世之下,辄不自揆,本诸《河图》、《洛书》,述《三易备遗》,因世次而冠以《先天》、《中天》、《后天》之名,庶几《连山》、《归藏》得与《周易》并显于世。
后之人或因此知邵子之心,则知孔子、周公之心与文王、黄帝、伏羲之心;
孔子、周公与文王、黄帝、伏羲之心,则知天之心。
咸淳庚午冬至朱元升序。
按:《三易备遗》卷首,通志堂经解本。
浮图秘演诗集序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河南先生文集》卷五
浮图号文惠师秘演者过我,道欧阳永叔为其作诗序,苏子美贻之诗。
永叔老且衰,子美有「惜哉不栉被佛缚,不尔烜赫为名卿」之句。
予识二十年,当初见时,多与穆伯长游。
伯长明峻,人罕能与之合,独喜
善诗,复辨博,好论天下事,自谓浮图其服而儒其心。
若当世有势力者冠衣而振起之,必荦荦取奇节。
今老且穷,其为佛缚,讵得已邪?
伯长小州参军,已死;
老浮图,固其分。
演之再来京师,不饮酒,不与人剧谈,颇自持谨,与世名浮图者不甚异。
演之心岂与年俱衰乎?
永叔石曼卿始以知,见其衰而闻其壮所为,是以为之悲。
始健于诗,老而愈壮,不知年之衰。
予闻诗发于中,宁相戾邪?
老益更事,且不预世故,遂汩汩顺流俗,其外若衰,其中挺然,独于诗乃发之邪?
诗既多,为人所重,亦不自爱之,数客外方,颇逸去,录之凡三百馀篇云。
河南尹某序。
石曼卿诗集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苏舜钦集》卷一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七、《圣宋文选》卷一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五
诗之作,与人生偕者也。
函愉乐悲郁之气,必舒于言;
能者述之,传于律。
故其流行无穷,可以播管弦而交鬼神也。
古之有天下者,欲知风教之感、气俗之变,必立官司,采掇而监听之。
由是张弛其务,以足其所思,乃能享世长久,弊乱无由而生。
厥后官废,诗不传,在上者不复知民之所向,故政化颠悖,治道亡矣。
诗之于时,盖亦大物,于文字尤为古尚,但作者才致鄙迫不扬,不入其域耳。
国朝祥符中,民风豫而泰,操笔之士,率以丽藻为胜。
曼卿穆参军伯长,自任以古道,作之文,必经实,不放于世。
曼卿之诗,又特震奇秀发,盖能取古之所未至,皏讽物象之表,警时鼓众,未尝徒设。
虽能文者累数十百言,不能卒其义,独以劲语蟠泊,会而终于篇。
而复气横意举,飘出章句之外,学者不可寻其屏阈而依倚之。
其诗之豪者欤!
曼卿资宇轩豁,遇事辄盳,前后所为不可计,其遗亡而存者才三百馀篇,古律不异,分为二册。
一日觞予酒,作而谓予曰:「子贤于文而又知诗,能为我序诗乎」?
予应曰:「诺」。
遂有作。
欲使观者知诗之原于古,卒于用而已矣。
徂徕石守道撰。
崧庵集跋淳熙七年 南宋 · 邵骥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崧庵集》卷末、《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二
文,妙物也,以变,故奇。
烟云杳霭之有无,江涛出没之荒忽,鱼鸟飞潜之下上,晦冥朝暮,姿态呈豁,愈变而愈无穷,兹亦奇已,而文之为物,实与之俱。
爰自鸿荒以还,厥裁不一。
画焉而神,畴焉而章,笔焉而信,歌咏焉而庄,皆以自然之天,错综经纬,而万物之变形焉。
非特不能不为之,亦莫之为而为者也。
然则文之由来尚矣。
世去古远,人不克圣,而物之精华不可以终秘。
梁台之《选》,吴兴之《粹》,蝉嫣舄奕,代有作者,灿然珠琲之溢目,泠然笙箫之入耳也。
源派虽殊,终会于一。
至于枚别诸家,铢考殿最,若十指然,其短长洪纤卒不可得齐。
岂人之有能否,抑其习有工拙与。
建安七子,时有所取。
李杜文章,群儿谤焉,要以其全者责之,故难也。
虽然,不更三圣,无以见集成之大;
不历三变,无以知一出于正者之为粹。
然我朝当五季之横流,质穷弗反,承乾栋绝,坤维摧陷。
廓清之功,与文俱高。
昆体虽张,不能柅其驾使勿驰也。
于是穆伯长、尹师鲁、欧阳永叔辈为之导流扬波,而古文篇章始得助而中兴。
列圣相承,重熙累盛。
先正李公淑以文章伯,为时宗主,高文大册,炼石五色,天下谓之邯郸家云。
来礽昆世,载其德不坠。
崧庵,乃复以其馀力游戏翰墨之场,辈行推高,表表愈伟,而其富且特出者,最见于古律诗。
淳淡典雅,一唱三叹,如「融怡帝乡日,浩荡天街」,则镐京继代之作也;
「相逢便论心,已别更回首」,则伐木故旧之感也;
「还将太古意,一洗万境寂」,真足以见其文之不苟作,如杜子美「穿花」、「点水」等句,姑将置之,不肯一吐。
其自序以《三百篇》为家传之懿,决非貌得之。
端公既标识其次,而缀语编末,不鄙命予。
予为述文章之妙,虽《选》、《粹》所集,少有得其全者,独我朝之盛,几焉耳矣。
每叹前辈之于家学,守之弥谨,如羲献书,如班马氏史,如专门名家经,如世将用兵行师法,其率履不越盖如此。
端公方以盛名颉颃斯世,每一语出,意外惊人,是能其家者。
今将恢壮图,挽洪流,铺张润色,以复我祖宗之旧,而挈之唐虞三代之上,斯文之责,实于此乎在。
时宋淳熙庚子东阳邵骥跋。
苏氏文集序1051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一、《苏学士文集》卷首、《记纂渊海》卷六○、《容斋随笔》卷九、《妙绝古今》卷四、《文献通考》卷二三四、《文章类选》卷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一六、《文编》卷五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五、《蜀中广记》卷九八、《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八二、同治《绵州志》卷四九、同治《彰明志》卷五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
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
其见遗于一时,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
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
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
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
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馀习。
后百有馀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
唐衰兵乱,又百馀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
又几百年,而古文始盛于今。
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何其难之若是欤?
岂非难得其人欤?
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
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
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
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誇尚。
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
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近古,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
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
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
其材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
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
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
子美独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
悲夫!
庐陵欧阳修序。
崇信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尹公墓表至和元年十二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六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公讳洙,字师鲁,其先太原人。
曾祖谊,以道晦乱世不仕。
祖文化,始以材行兴其家,官至都官郎中,赠刑部侍郎
仲宣,举明经,累长郡邑,廉恕明决,所至以循吏称。
虞部员外郎,以公贵,赠工部郎中
刑部葬其父河南,今为河南人
公幼聪敏喜学,无所不通,尤长于《春秋》,善议论,参质古今,开判凝滞,闻者欣服之。
天圣二年进士第,授绛州正平主簿,历河南府户曹参军邵武军判官,举书判拔萃,迁山南东道节度掌书记,知河南府伊阳县
时天下无事,政阙不讲,以兵言者为妄人。
公乃著《叙燕》、《息戍》等十数篇,以斥时弊,时人服其有经世之才。
文康王公知而荐之,召试,充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文正范公开封府,每奏事,见上论时政,指丞相过失,贬知饶州
余公安道上疏论救,坐以朋党,贬监筠州酒税。
公慨然上书曰:「臣以仲淹忠谅有素,义兼师友,以比臣,臣当从坐」。
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商税。
欧阳公永叔移书让谏官不言,又贬夷陵
当是时,天下称为四贤。
唐州丁父忧
服除,复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府长水县
赵元昊反,康定元年春,寇延州
大将刘平逆战陷虏,天子乃命文庄夏公都部署陕西之兵,开府永兴军经略招讨之,予与范公为之副,公为判官
未几,上遣翰林学士晁公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合府议,奏曰:「今将兴兵,尚未习练,愿谨边防,期以岁月平之」。
使还,而贼复寇镇戎军部将刘继宗禦之,为贼所败。
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府中复议曰:「将在军,虽得以自便,然攻守大计,当禀算于朝廷」。
乃画攻守二策,余与公诣阙奏之,唯上所择。
诏取攻策。
已而难之,事方寝,贼复遣人以书叩延州伪请和,而大举兵寇泾原之山外,杀部署任福
公时在庆州,得泾原求援书,即移文庆帅,率其部将刘政锐兵数千人,便道走镇戎,未至,贼引去。
公奏为专,徙通判濠州,又改秦州
迁知泾州,徙渭州,兼管勾泾原路经略部署司事。
泾原帅怀敏覆军之后,伤夷残缺,千罅百漏,公夙夜抚葺,一道以完。
时宣徽使郑公陕西四路帅,主静边寨主刘沪议,遣其属官著作佐郎董士廉,与章川堡南入诸羌中,开道二百里,水洛城,以通秦之援兵。
公曰:「贼数犯塞,必并兵一道。
五路帅之战兵,尝不登二万人,而当贼昊举国之众,吾兵所以屡为贼困者。
黄石河路来援,虽远水洛二日,而援师安然以济。
今无故夺诸羌田二百里,列堡屯师,坐耗刍粮不胜计,以冀秦援一二日之速,则吾兵愈分而边用不给矣」!
乃奏罢之便,诏从之。
会郑以府罢,改知永兴军,乃署前帅牒,饬等督役如初,二人者遂不奉诏,兴作不已。
公遣人召者再,不至,乃命瓦亭寨主张忠
复不受代。
部署狄公于是亲至德顺军,摄、士廉下狱,差官按问。
而郑比奏本道沮等功,朝廷卒薄等罪,徙公庆州,而城水洛焉。
会庆帅孙公请终任,改知晋州
庆历四年契丹遣使报西戎元昊,诏河、陕三路要郡皆择人,徒知潞州
当范公之在二府也,余安道、欧阳永叔辈,并为谏官,天下属望,诸公日竭忠献纳,不避权贵。
而公方勤劳塞上,迹远朝廷。
暨诸公相继罢去,向天下目之为贤者,执政指之为党,皆欲因事斥逐之。
士廉者即诣阙上书,以水洛事讼公,且诬公在渭有盗赃。
制使承风指,按验百端,不能得一毫以污公。
部将孙用者,出于军校,尝自京取民息钱,至官贫不能偿,公与狄公惜其材,乃分假公使钱俾偿其民,而月取其俸偿于官。
逮按问,而钱先已输官矣。
坐此贬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
得疾,沿牒至南阳访医药。
疾革,对宾客、妻子无一戚言,整冠带,盥濯,怡然隐几而卒,时年四十七,庆历七年四月十日也。
公天性慈仁,内刚外和,凡事有小而可矜者,必恻然不忍,发见颜貌。
及临大节,断大事,则心如金石,虽鼎镬前列,不可变也。
在军谦勤爱士,虽悍夫冗列,皆降意容接,故人人愿尽其力。
所至郡邑,修设条教,务以实惠及下,去则人思之。
文章自衰,历五代日沦浅俗,寖以大敝。
本朝柳公仲涂始以古道发明之,后卒不能振。
天圣初,公独与穆参军伯长矫时所尚,力以古文为主。
次得欧阳永叔以雄词鼓动之,于是后学大悟,文风一变,使我宋之文章,将踰汉而蹑三代者,公之功为最多。
初,朝廷之将用攻策也,命葛怀敏鄜延道,勒兵绥、宥间,攻贼积聚,招怀种族,夺其要害而保障之。
贼知朝廷之威,必翻然来服,则久而易制。
公曰:「是行也,不患将卒无勇,患应敌寡谋耳」。
乃自请参议怀敏行营军事。
有诏如请,而事中罢。
今夫文武之士,平居议论慷慨,自谓义勇决,世无及者。
一旦遇急难而试之,往往魄丧气夺,百计避脱,虽以富贵诱之,犹掉臂而不顾。
余居边久,阅人多矣,如公挺然忘身以为国家者,天下不知有几人?
呜呼!
以公文武之才,荦荦然震暴天下之如是,曾不得一纾所蕴于公卿之位,辅致太平之业,而反遭罹谗毁,遂终贬官,此当世守道之士所以仰天叹呼,疑为善而得祸,而中人者引以为监,思择利而自安也。
然上以聪明仁恕御天下,一细民之枉必矜而获辨,如公以文致其罪,未有抑而不申者也。
故当时指以党而排去者,不四三年间,皆复显官,处大任。
使公年且及此,其进擢可量哉?
奈何乎天不与公之寿也,悲夫!
公累迁官至起居舍人直龙图阁
娶张氏,鹿邑县,以顺以慈,克正家道,后公七年而亡。
兄源,太常博士,亦以文行称于世;
弟湘,三班奉职
冲,秀州华亭主簿
涛、泳,未仕,并先公而卒;
沂,资性淳茂,动谨门法。
子男四人:长曰朴,奇隽博学,有父风,其二未名,俱早世;
其幼曰构,今方十岁。
女五人:长适虞部员外郎张景宪,次继适张氏;
次适太常寺太祝谢景
次二人未嫁。
侄材,文学器识,足以嗣公,而敦尚名节,无仕进意。
至和元年十二月日,沂、材举公、夫人之丧,葬于缑氏县某乡之某原,从吉卜也。
范公尝以书谓余曰:「世之知师鲁者莫如公,余已为其集序矣,墓有表,请公文以信后世」。
余应之曰:「余实知师鲁者,又得其进斥本末为最详,其敢以辞」?
既实书其事矣,又考性命之说,而表于墓曰:
呜呼!
自古圣贤,必推性命。
如公之文武杰立,而贯以忠义兮,此天之性。
位不大显,遭谗而跌,且不寿兮,此天之命。
虽孔孟不能以兼适兮,尚一归于默定。
昧者不思而妄求兮,徒自奔于邪径。
故公临祸福生死而曾不少变兮,是能安性命而归正。
大名赫然日月之光兮,亘万古而增莹。
吾闻善人者天必报其后兮,宜嗣人之蒙庆(《安阳集》卷四七。又见《河南先生文集》附录,《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一六,乾隆《河南府志》卷八九,《偃师金石遗文补录》卷九,嘉庆《孟津县志》卷一一。)
任:原误「仕」据明本、四库本改。
穆先生1035年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呜呼!
穆伯长明道元年夏客死于淮西道中,友人苏叔才、子美作诗悼之,遣人驰吊之。
痛夫道不光,予又次其一二行以鉴于世,为文哀之。
先生字伯长名脩,幼嗜书,不事章句,必求道之本原,皆记生徒无意处,熟习评论之。
性刚峭,喜于背俗,不肯下与庸人小合,愿交者多固拒之。
议事坚明,上下合古,皆可录。
然好诋卿弼,斥言时病,谨细后生畏闻之。
又独为古文,其语深峭宏大,羞为礼部格诗赋。
咸平中,举进士,得出身,调泰州司理参军,牧守称其才,贰郡者恶之。
又尝以言忤贰郡者,守病告,贰郡者私黠吏使诬告先生赂,具狱聚左證,后召先生,使众参考之,由是贬池州
中道窜诣阙下,叩登闻鼓称冤,会贰郡者死,复受谴于朝。
后累恩得为蔡州参军
先生自废来,读书益勤,为文章益根柢于道,然耻以文干有位,以故困甚。
张文节守亳,亳之士豪者作佛庙,文节使以骑召先生作记。
记成,竟不窜士名,士以白金五斤遗之曰:「枉先生之文,愿以此为寿」。
又使周旋者曰:「士所以遗者,乞载名于石,图不朽耳」。
既而亟召士让之,投金庭下,遂俶装去郡,士谢之,终不受。
常语人曰:「宁区区糊口为旅人,终不为匪人辱吾文也」。
天圣末丞相有欲置为学官者,耻诣谒之,竟不得。
尝客京师南河邸中,往往醉,暮归过之,如不省持者。
夜半,邸人犹闻其诵吟喟叹声,因隙窥之,则张灯危坐,苦矉执卷以至曙,用是贷其资。
母丧,徒跣自负成葬,日诵《孝经》、《丧记》,未尝观佛书、饭浮屠氏也。
识者怜哀之,或厚遗,则必为盗取去,不然且病,或妻子卒。
后得柳子厚文,刻货之,售者甚少。
踰年,积得百缗,一子辄死。
将还淮西,道遇病,气结塞胸中不下,遂卒。
嘻吁!
天之厌文久矣,先生竟以黜废穷苦终其身,顾其道宜不容于今世。
然由赋数踦只,常罹兵贼恶少辈所辱困,其节行至死不变。
有孤,懦且幼,遗文散坠不收,伯长之道,竟已矣乎!
初,先生死,梁坚自解以书走上党遗予,欲访其文,俾予集序之。
去年赴举京师,历问人,终不复得一篇,惟有《任中正尚书家庙碑》、《静胜亭记》、《徐生墓志》、《蔡州塔记》,皆平昔所为,又不足成卷。
今舅氏守蔡,近以书使存其家,且求其所著文字,未至间,作文哀之。
道不胜于命,命不会于时,吁嗟先生竟胡为(《苏学士文集》卷一五。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三二,《河南穆公集》附录《穆参军遗事》,《三续古文奇赏》卷二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
「售」上原有「值」字,据《皇朝文鉴》、《穆参军遗事》删。
河南穆先生文集跋淳熙十四年七月 南宋 · 刘清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九、《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二六、《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三、《静嘉堂秘籍志》卷三三
世不知古文,己独为之,是儒之特立者也,吾见三人矣。
董生当秦灭学之后,明孔氏之术,道曾子之言,其文甚近古也。
虽同时若严助、枚皋谓应义理,子长、相如博辨无极,亦自为其文而已,未始识董生之用心。
东京以后,历魏、晋五代,而文益衰。
昌黎公始知尊孔氏,贵王贱霸,大变而古,李翱、皇甫湜从而和之,然其后亦无传焉。
唐衰,更五季,其弊又甚。
至我朝,乃或推孙、丁、杨、刘为文词之雄,是时穆参军伯长独不以为然,实始为古文,在尹师鲁、苏子美、欧阳之先。
自尔以来,学者益以光大,非止求夫文之近于古而已。
盖异端既辟,则必以圣人为师;
不专注疏,则必以经旨为归。
学均为己,一变至道,溯其承传,爰有端绪云。
银关辟书,售与有力焉。
愚尝评穆参军之复古,以为不在董生、昌黎公之下。
永州州学教授宜春欧阳椿参军之文于其从孙化州使君淮,俾零陵贡进士张淡、吴伦校之,不鄙谓愚可记岁月。
深惟会友辅仁之义,有不得而辞者,辄书其后,大不自量。
淳熙丁未孟秋既望衡阳假守临江刘清之谨题。
按:《河南穆公集》卷末,四部丛刊初编本。
进故事(一三 壬戌寅月初十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七
崖州司户参军丁谓量移光州(出《国史》。)
臣按丁谓之窜海岛也,天下料其不复返矣。
流人表奏,无路自通,设计上表祈哀,厚赂估客,外封与河南尹,尹不敢启视,驰驿缴奏。
虽以仁祖圣明,亦为之动,果得内徙。
甚矣,小人之可畏也!
置之万里鲸波之外,犹能用小术数脱归。
于时穆脩有「却讶有虞刑政失,四凶何事不量移」之句。
谓之卒于光州,天也。
使其老寿,国家之患、缙绅之祸,必有如王曾之所忧者。
岂幸人之死哉?
臣尝人主之尊如天,威如雷霆,权柄如龙泉、太阿,然小人或得而玩亵之,簸弄之。
彼小人安能自通于人主,必有为之奥主、为之内詷者。
夫惟有奥主则誉言日至,有内詷则动息必知,进纷华以悦其耳目,求嗜好以蛊其心志。
人主不察,以为爱己也,亲之信之,然后堕其术中,彼不动声色而得吾之柄矣。
臣姑举其略。
商鞅景监李斯赵高李训王守澄丁谓雷允恭,迷国误朝,如出一辙。
善乎!
李石北司之言曰:「李固可罪,然由何人以进」?
北司惭沮。
若但诛贬、谓而守澄、允恭则阳阳自若,禁防稍弛,诡秘潜行,臣恐四凶有时而量移矣。
臣愿陛下推原祸端始于为奥主、内詷者,既疏远之,又疏远之。
仍诏攸司奉行元日之诏,宽馀党非宽死党,赦轻罪非赦重罪,以一人心,以杜后患。
钱申伯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嵩山文集》卷一五
说之启,申伯足下:人来,始知舟人不至镇江,而复甚愧为荣问之报者不时也。
念足下之言非若近日士子率然操笔以自可者,其用几年之学,为此一日之言乎?
甚善甚善。
况唯《易》之问而他经不与乎?
以三才论作《易》之本意,而率归于人事,穷极易家师弟子授受之源委,而有意于家法,责京房不保其身,扬雄不纯其行,王弼、何晏、荀况本致寇之小人,管辂、郭璞、一行未免为窥观之贞女,乌睹洁净之为《易》哉?
乃独推功于穆伯长、刘原父、邵尧夫,则独立不惧以济斯世者,孰得与吾申伯并邪?
尚容逋亡之老,以仅存之躯,妄鸣而取笑耶?
虽然,左氏之卦变恐自有一书,如焦氏《易林》之类,今不复存,则亦难为乎其言也。
一卦必具八变,三易不相为用,七事不著于当时,九师自擅于淮南,则又亦亡言可也。
王弼始以庄老蟊贼《易》象,固有罪矣。
其在庄周谓六合之外存而勿论,六合之类论而不议,《春秋》经世议而不辩,则君子犹称笃论也。
今南方之学,辞必论,句必议,字必辩,最为穿凿傅会之端也,惟申伯为能谅之。
嗟夫,《易》之所以洗心者,所以明乎忧患与!
故者其居则观象而玩辞,动则观变而玩占者,老仆方以此自勉,则何敢后乎申伯之奉哉!
如何如何?
三月二十五日说之申伯足下。